身份背景:
丹增群培,男,1944年出生,现年74岁,措美县当许社区村民,西藏民主改革前,丹增群培一家都是康木切庄园的“朗生”。
白雪覆盖的喜马拉雅山岭间,弥漫着一层蓝色的晓雾,一抹朝霞染红了东方的天际,习习的晨风吹过纵深的河谷,送出瓦热藏布河响亮的水声。
沿着还未完成沥青浇筑的路面,一路没有颠簸就到了措美县。当许社区位于县城东北角,周围一栋栋新房拔地而起,吞噬着原本低矮破旧的房屋。
“扎西德勒”“请进”……领着我们进入家中的正是72岁的丹增群培老人。
头戴一顶黑色的大毡帽,黝黑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略显沧桑;一身藏装十分整洁,颜色朴素但透露出新年的喜庆。
丹增群培从出生就是一名农奴,几十年来,他见证了旧西藏的苦难和新西藏的辉煌。
苦难中的追寻路
当许社区在民主改革前属于大农奴主、叛乱首脑之一的索康·旺清格勒。 一百多户农奴,每年都要派出一支庞大的乌拉队伍,跋山涉水,到拉萨供索康驱使;大批粮食,酥油和肉类用骡马帮驮进索康的仓库。而他们自己,衣不遮身,食不果腹,父子不能相见,夫妇不能团圆。农奴主血腥的统治把山河变成了人间地狱,残酷的剥削,使农奴生活猪狗不如。
如今的当许社区绝大部分土地在那个年代就属于康木切庄园。上天恩赐了这片土地丰富的草场资源,牛羊肥壮。但这一切,却和他没有任何关系,丹增群培的父亲拉旺只是这个庄园的一名朗生,以帮庄园主种地、放牧为生。
“每天天未亮,就要起床干活。”60年后,丹增群培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年的情形。
一世为奴、世代为奴,农奴的孩子自然而然也难逃“厄运”。1944年,丹增群培一出生便成为了康木切庄园里的一名“小朗生”。
命运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机会,在他的记忆里,房子永远是漏风的,全家近10口人在地上挤成一排,没有被子盖,只能把各自的衣服或一些麻袋覆盖在身上,才能勉强御寒。人也是和牲口住在一起的,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牲口浓浓的粪便味。
从8岁开始,丹增群培就不得不给庄园主免费干活,直到14岁才正式算得上一名“领口粮”的朗生,每天能分得2勺糌粑。
“那时家里人口多,糌粑根本不够吃。于是,父母只好把分来的糌粑加水,调成糊状,分给大家。哪怕就是这样也不能够填饱肚子。” 丹增群培抹了抹眼泪,难掩心中的苦楚。
“为了能让全家吃饱,父母也经常会去挖一些‘苦玛’‘加苦’当野菜,煮给我们吃。” 丹增群培说。
冰雪为什么老不消融?
雄鸡何时才会报晓?
魔鬼为什么总缠着我们?
幸福时刻能不能来到!
在那个年代里,人们怀着焦渴的心情问天问地。
“‘加米军队’来了,大家就能吃饱穿暖了。” 一次偶然的机会,丹增群培听村里的老辈说。
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在当时无法考证,很多人选择了不相信,或者干脆就一笑而过。但对于13岁的“朗生”丹增群培却坚信不已并暗下决心,一定要找到他们,跟着“共产”走。
“加米军队”(解放军)在哪里?怎么找?在丹增群培心里犹如“一块糖”,吃不着,却时常惦记着。
一个初春的夜晚,丹增群培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。带着自己的2个小伙伴,冒着严寒顶着饥饿,翻越了聂龙唐和卡里拉两座雪山,来到了当时的县城哲古,想要寻找“共产”的下落。
天不遂人愿,“共产”没有找到,丹增群培一行反而被逮了回去。“当时和我一起出走的小僧弥桑旦更是遭到了寺院察巴的一顿毒打。” 丹增群培说。
“那时我一点也不害怕,反而寻找‘共产’的决心更加坚定。”丹增群培回忆到,“从那以后,我们还出逃过几次,但都始终没有找到‘共产’的消息。”
1959年3月10日,西藏地方政府和上层反动集团发动全面武装叛乱。3月28日,中央政府发布命令,解散西藏地方政府。声势浩大的民主改革运动在雪域高原蓬勃开展,维系上千年的封建农奴制度土崩瓦解。
三月的当许,冰雪尚未融合。丹增群培在寒风中打了一个颤,加快了去往庄园干活的步伐,他知道快走身体才能暖和起来。
“站住”“别动”……丹增群培虽没有听懂意思,但他知道是在喊他。慢慢回过头,他看见了一群穿着“汉装”(军装)的人。
当时哲古一带,匪患猖獗,时常抢劫群众家中粮食和牲畜,更严重的还杀人放火,沿线群众无不“谈匪色变”。
经过半小时的枪战,匪徒被一一击毙,枪声也停了下来。此刻,丹增群培从翻译那里得知这就是他多次寻找未果的“加米军队”。
曾经千百次在梦中出现的场景一下变成了现实,此时的丹增群培反而显得手足无措。
“由于解放军还要前往隆子、错那,只在村里待了三天。”临行前,丹增群培主动申请为解放军带路。
“为了我的安全,一路上我被解放军安排在部队的中间。在走了一天后,我被安排回到了当许,解放军还给了我几个‘大洋’。”
“跟着解放军我还学会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汉字‘路’。”丹增群培老人依然十分清楚地记得当年的事情。
虽然丹增群培没能一直跟着解放军走,但此时的他,心里那条路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。
重生后的奋斗路
世上的路有千千万,最难忘的是那心中的路。它是希望,它是追求,它是生活永恒的召唤和归属。
不久后,解放军回来了。不但回来了,而且还为农奴们分到了土地、牲畜和房屋。
“当时我们家分了15亩土地,牛羊等牲畜30头,还有6间房子……” 丹增群培笑着说到,“那时候,我才真的相信,解放了!好日子来了!”
1959年10月,大家第一次兴高采烈地高高举起了手,行使他们翻身做主的权利,选出了农民协会筹委会。
丹增群培说:“我也被选举成为了农民协会筹委会的治保主任。”
农奴也能当官,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,如今却成为了现实。更让丹增群培终生引以为傲的是,1962年,他正式加入共产党,成为一名共产党员。
同年,丹增群培最小的弟弟出生,父亲拉旺给他取名金珠,以此纪念。
自治区成立后,当许建立了人民公社。丹增群培成为了生产队长。在他的带领下,全队155人卯足干劲,当年就获得了大丰收。
“当时,别的生产队可能就是勉强够吃。但我们红旗队还有富余。” 丹增群培说,“剩下来的,我们还会主动上交国家。”
80年代初,“土地下户”,当许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。改革大潮在这片土地上风起云涌,昔日农奴的后代们,为过上好日子,纷纷甩开臂膀干。
拥有肥沃土地的当许村,土地下户后,产量不断提高。丹增群培脑筋转得快,时常用驴马驮着家里富余的青稞到哲古换牛羊皮,再用牛羊皮去洛扎换一些木材和玻璃。再加之,自己会石匠的手艺,经常能接到活,赚点“外快”。
“当时一天的工资只有5毛钱,帮政府干活工资要高一点,一天有9毛钱。” 丹增群培笑着说到。
事实证明,只要肯干,只要跟着党走,就永远穷不了。1986年,丹增群培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套二层小楼。
“以前我们家的房子是庄园主的羊圈,虽然中途翻新过几次,但条件还是太差了。”在丹增群培印象中,新房和老房最大的差别就是,“新房窗户用上了玻璃,早上一起来打开窗户,阳光就能照射到屋里。”
有了阳光,心里就有了希望。“我们曾经是农奴,是毛主席和共产党解放了我们,我们要永远记住这份恩情,永远跟着共产党走,党叫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。”这是丹增群培的父亲拉旺生前经常教导他的一句话。
“党的恩情永远还不完,眼下就是要把日子过好、过幸福。”90年代初,丹增群培再次发挥出自己的“聪明才智”,在村里办起了铁器加工作坊。
从县里低价收购一些油桶等废铜烂铁,再炼制成铁盆、铁锅和火炉等生活器具,卖给周边需要的群众。
一时间,丹增群培成了村子里赫赫有名的“万元户”。
在丹增群培的帮助下,小女儿措珍开起了茶馆,儿子金珠尼玛买起了车,跑起了运输。
“过程虽然艰辛,但日子终究过好了。”回忆起那段岁月,丹增群培感叹不已。
辉煌中的幸福路
共产党来了苦变甜,幸福地歌儿唱起来……在党的富民政策指引下,如今当许社区家家户户住楼房、穿新衣、吃美食、有存款。
“我们的日子比蜜还甜!” 群众由衷地说到。
党的十八大以来,当许社区也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变化:国家投资2.4亿元的光伏电站即将投入使用,基础设施进一步完善,村容村貌焕然一新。2018年社区经济总收入2515.23万元,人均收入10600元;社区建档立卡户98户251人全部脱贫。
走进当许社区,一条长长的沥青大道从县城的主干道蔓延到每户农家院外。周边一排排白杨树哪怕在初春的早晨依然挺拔傲立,院内鲜红的五星红旗高挂屋顶,格外显眼。街巷里,人们围桌而坐,相谈甚欢。
2011年,丹增群培花30多万元建起了属于他的第三套楼。“房子有500多个平米,有厨房、卧室、客厅还有一个温室,闲暇时自己还可以种点蔬菜。”
2015年,措美县城重新规划,丹增群培老人的住房纳入拆迁范畴。“入住不到2年,虽然可惜,但只要组织需要,我们就愿意搬。” 丹增群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个党员对党的忠诚,也证明了对党的恩情永远不忘。
如今,丹增群培老人和自己的小女儿住在属于他的第四套房里。家里四世同堂,全家共计73人,其中党员17人,公职人员14人,大学生18人。
院内两辆白色的小车格外的显眼。“现在小车也不再是什么稀罕物件了,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。” 丹增群培不以为然地说到。
学校书声琅琅,从当许社区上学走路也不超过5分钟。 “现在家里条件好了,我也时常教育孩子们必须要好好读书,只有读书才能有出息,才能更好地报答党的恩情、回报社会。”丹增群培说。
纵观当许社区短短几十年,跨越上千年的历史,人们更深切地感受到中国共产党的伟大,社会主义道路的正确。措美县委常委、宣传部长扎桑说:“随着国家实施乡村振兴战略,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的当许社区,迎来更好的发展机遇,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。”
三月的措美,万物复苏,群众开始播种新希望。一个个新项目即将开工,一件件惠民利民政策即将落实……我们仿佛看到了当许社区更加辉煌的明天。